“彦飞!”程君怡看到虞彦飞,急忙走过去,“参见皇后娘娘,不知皇后娘娘这么晚了来太医院,是何事之有?”虞彦飞还没来得及吃完阳春面,看到程君怡来了,赶忙起身行礼。
“彦飞,快带上你的药箱,随本宫去大牢。”听罢程君怡的话,虞彦飞呆愣在原地有些摸不着头脑,“为何带上药箱去大牢?”程君怡只是告诉虞彦飞在路上解释给他,似乎这件事一刻也容不得耽搁。她命秀秀帮虞彦飞带上药箱,急匆匆去往大牢。
“什么?太子殿下遭人陷害了,现在还受着伤?那在下先行赶过去,娘娘随后过来。”虞彦飞话音落罢,脚下如生了风一般快速向大牢跑去,也许是有过一面之缘,虞彦飞心里有些担心陈尔雅,他不忍看到陈尔雅遭受如此委屈和伤痛,他心里暗暗想着,一定尽力救治他。
虞彦飞来到大牢,与守卫说是皇后让他来给太子治伤的,虽然陈尔雅有罪,但他现在还是太子,没有人敢耽误为太子疗伤,所以他们很快就放虞彦飞进去了。
虞彦飞看到陈尔雅蜷缩在墙角,身上裹着一条毛毯,脸色苍白,嘴唇干涩且没有一丝血色,他急忙走过去蹲下身,拉起陈尔雅的手臂,把手搭在他的手臂上,为他细心诊脉。
“咳咳,你是何人?”陈尔雅迷迷糊糊睁开睡眼,看到为自己把脉的人正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太医虞彦飞。就是他,那个长得阴柔俊俏,出身神医世家的清纯公子。可是,陈尔雅为什么总觉得,这个只小自己一岁的虞太医,一点也不像是个男孩子呢?但他转念一想,女子是根本不可能如此小小年纪就进宫当太医的,这个怀疑虞彦飞是女子的念头瞬间在他脑海中打消了。
“太子殿下,不要乱动,您现在伤中带病,又淋了那么多雨,身体十分虚弱。”虞彦飞帮陈尔雅把身上的毛毯整理好,又褪下陈尔雅的衣袍为他处理伤口。他细心的样子比之前更加俊秀,眼中隐约透露出一丝温柔,长长的睫毛比陈尔雅的眸子还要好看,只是,在这晦暗不明的牢狱中,再加上陈尔雅神情恍惚,他没有注意到虞彦飞眉宇间的这些特点。
“你忍着点,马上就好了。”看到陈尔雅微微蹙眉,下意识的躲避虞彦飞用药棒为他敷药,虞彦飞便知一定是弄疼了他,“陛下下手真狠,对自己的儿子都下如此重手。”他年纪轻轻,却见过不少受伤流血的场面,所以陈尔雅身上这点伤于他来说已是司空见惯,不过,对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下这么重的手,多少是有一些过分了。
陈尔雅情不自禁的问虞彦飞:“虞太医,我说,我被关进这牢里是冤枉的,你可相信我?”这时虞彦飞已经帮陈尔雅处理好伤口,正在收拾地上的东西,那块帮陈尔雅擦过伤口的布已被血染成了黑红色,上面残留着些许墨汁。
他收拾东西的手停顿了一下,沉吟片刻后,抬起头坚定的说:“无论他们说什么,我都相信太子殿下。”虞彦飞不知道为什么,他就是觉得,眼前的这个少年心地善良,生在宫廷,却从来没有宫廷之人该有的阴暗内心和阴谋诡计,他就像是一株生长在阳光下的文竹,宁折不弯,心永远向着光明的方向奔跑,所以,他愿意毫无怀疑的相信他,他正如自己所说,是被冤枉的。
短短几个字,让陈尔雅内心倍感欣慰,他刚想说一句谢谢时,程君怡与秀秀带着食盒进来了。秀秀把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放到陈尔雅面前,程君怡在一旁向虞彦飞询问陈尔雅的伤势,虞彦飞合上药箱,起身说:“皇后娘娘不必担心,殿下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,因为失血过多加上染了风寒,身体有些虚弱,待会去太医院抓几副药来,每日煎好让殿下服下,不出三日病就会痊愈。”程君怡听罢,这才松了口气。
虞彦飞又从药箱里拿出一个青花瓷瓶递给程君怡:“娘娘,这是上好的红伤药,里面配有我虞氏家族的秘方,殿下把此药敷在伤口上,会减轻伤口的疼痛,加速愈合。”程君怡十分感激的接过青花瓷瓶,瓶口用红布塞着,药香隐隐从瓶中弥漫出来。虞彦飞转身去为陈尔雅抓药,他瘦小的身影隐没在大牢的尽头中。
送走虞彦飞,程君怡让秀秀为陈尔雅盛了一碗鸡汤。鸡汤冒着氤氲的白气,在昏暗的烛光下弥漫开来,好像腾云驾雾的妖怪,又像是一朵盛开在半空中的无色花。
程君怡还专门命人在鸡汤里加了枸杞,红枣等可以补血的药材,鸡汤的肉香与红枣的甜香互相交融,有种说不出的滋味。程君怡把鸡汤一口一口喂给陈尔雅,陈尔雅喝了鸡汤,身上出了一些汗,慢慢降了温,觉得比刚才好多了。
“雅儿,你好好休息,待会虞太医会亲自把药送来,一定要按时服下,母后先走了。”程君怡安抚了一下陈尔雅,恋恋不舍的离开了。陈尔雅倚靠在墙上,目送程君怡与秀秀渐行渐远的背影,轻轻叹了口气,缓缓闭上眼睛休养生息。
第二天,太阳一如既往的从东方升起,一抹晨曦透过大牢的铁窗,映照在陈尔雅的身上,像美人脸上的一点红晕,又像一支金色的利箭,充满希望与光明,给这暗无天日的大牢之中带来了一丝生机。
陈尔雅察觉到了那缕映照在他身上的晨曦,起身眯了眯俊美的黑眸,掀开盖在身上的毛毯,抬眼望向高高的铁窗。
铁窗外是一方蔚蓝的天空,天空的颜色干净纯洁,好像一块无暇剔透,不沾染一丝杂质的海蓝宝石,几朵白云像水莲花一样漂浮在空中,把蔚蓝的苍穹装点的不再单调。清晨的朝阳透过云层,洒向大地,照耀万物,给予它们温暖,也给陈尔雅孤独受伤的内心送去了一份安慰,不远处,隐约可以听到黄鹂鸟的鸣叫,外面的世界依旧是那么精彩纷呈,少年的心亦是如此吗?
他在这里已经被关了两天了,两天,只是很短的时间,对于陈尔雅来说却度日如年。他不知何时能出去重见光明,从小养尊处优的皇子,如今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大牢,对陈尔雅来说简直是一种侮辱,堂堂文苍国皇太子,竟被当成不尊不孝的逆子关在这里,陈尔雅心里委屈又愤怒,长歌当哭,心中的苦闷之情却无处诉说。
少年长身玉立,颀长的身躯像青松一样挺拔的站立于那抹晨曦之下,晨曦笼罩在他白色的衣袍上,好像为他镀上了一层金,衣袍上的泥泞丝毫不影响陈尔雅俊秀的身影;略显凌乱的长发折射出金色的光芒,犹如升华的神仙,绝世独立。
陈尔雅把手伸向那缕朝阳,白皙修长的手上瞬间觉得暖洋洋的。“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?”陈尔雅喃喃自语,仰头望向高墙上的那扇窄小的铁窗,一方明净的天空,在他的眼里此刻成了整个碧禧宫的景色,他也多么希望,自己能像那些掠过的鸟雀一般,长出一双透明的翅膀,飞出这囚禁人的樊笼,可他终究不是鸟雀,他没有翅膀,无法自由飞翔。
太医院。虞彦飞正在把一味味珍贵的药材分拣出来,放在牛皮纸上分类。十指尖尖就像蜻蜓点水一样,在药材上不断穿梭游走。他抓起一把五味子,放在鼻子前嗅了嗅,随后莞尔一笑:“啊,好香啊,这绝对是正宗的五味子。”眉眼弯弯的样子阴柔俊俏,宛如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。
虞彦飞分好那些药材后,把旁边放着的一副药倒进了瓦罐中,他把瓦罐拿去厨娘那里煎药,期间一直守着,没有离开半步。待厨娘煎好药,虞彦飞把冒着氤氲白气的中药倒入碗中,浓浓草药香弥漫在夏日的熏风中,沁人心脾,带着苦涩,好像是闺阁中女儿的心思,矛盾且芬芳。
虞彦飞不畏烈日炎炎的天气,把那碗药为陈尔雅送去,已经接连送了很多天,如此体贴的照顾,陈尔雅心里备受感动,他在心里暗暗发誓,如果他能活着出去,且不被贬为庶民,他一定认虞彦飞做自己的弟弟。
“殿下,你不觉得这药苦吗?”虞彦飞看陈尔雅把碗里的药一饮而尽,托腮问他,“作为医者,难道虞太医不懂什么良药苦口的道理吗?”陈尔雅放下碗,轻轻笑了笑。
“好了,知道殿下要强,在下特意带了杨梅,殿下觉得苦,可以含在嘴里。”虞彦飞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盒子,里面是几颗饱满红润的杨梅。
陈尔雅很久都没有吃到水果了,看到杨梅,自然是开心不已。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拈起一颗杨梅放在嘴里,杨梅酸中带甜的味道令口中的中药的苦涩减少了几分。
“谢谢虞太医。”陈尔雅伸出手,“以后我们做兄弟吧。”虞彦飞先是一愣,随即推辞,“不行的,殿下,在下只是一介太医,怎能与殿下称兄道弟,改日在下再来看望太子。”虞彦飞匆匆忙忙行了一礼,收拾掉地上的碗,便离开了。
眼见着虞彦飞走出牢门,陈尔雅伸出去的手悬在半空,颇感无奈,最终摇摇头,收回了手。虞彦飞走出大牢,炙热的阳光毒辣辣的煎烤着大地,他的额头上不知不觉沁出了细密的汗珠,但虞彦飞并没有察觉,独自一人行走在四下无人,回太医院的路上。
陈尔雅刚才的话回荡在他的耳畔,萦绕不去,他不能答应跟他结为兄弟,纵然虞彦飞的心里是很想认这个哥哥的,可是他的身份不允许。他是太医院的太医不假,他是神医世家之后也不假,但他还有一个关乎到他自身的秘密,这个秘密没有人知道,只因这个秘密,他才不愿意与当朝太子结为兄弟。
苏凝宫中香气缭绕,一身艳粉宫装的佳人正亭亭玉立站于屏风之后,绣花鞋上的芍药精致秀气,红色披帛拖曳在地上,衬的人也艳丽妩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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